苍龙驾慢吞吞走近被笼子囚禁的鹩哥,耷拉着一张驴脸,道:“笨贼!笨贼!”
那只鹩哥气势汹汹道:“笨贼汝尔,汝尔笨贼!”
苍龙驾喜上眉梢,大声嚷嚷:“我赢了。”
鼎雒笑也不是,骂也不是。
苍龙驾理直气壮说道:“人有人言,鸟有鸟语。我只不过懂得驾驭情绪而已。”
尽管鼎雒认为那只是侥幸,但还是勉为其难道:“既如此,我代九宫交你这个朋友。”
苍龙驾忧心忡忡的说道:“还是三师兄够义气,眼下小师弟我愁死啦,很需要朋友,尤其是这样逗乐的朋友。”
鼎雒嗔笑道:“小师弟,你如此年轻有为,刚刚又为武功观解了围,替师父分了忧,大伙儿都夸赞着你哩!还有什么不满意的,说说呗!”
苍龙驾挤出一脸的忧郁,伤心的说:“一个梦而已。”
鼎雒关切的问道:“梦?如何能当真?”
苍龙驾沉沉道:“我记得很清楚,同一个梦,连做了三夜。”
鼎雒半信半疑道:“哦?这还闻所未闻。可否讲讲?”
苍龙驾四顾无人,生怕被别人听见了,轻轻说道:“我梦见我爷爷了。他以前是屠夫,镇子里有名的屠夫,在他有生之年,他屠宰了少说也得上千头牲畜。”
鼎雒淡淡道:“此乃小数目。”
苍龙驾悲痛道:“他才二十岁就死了。”
鼎雒眼睛瞪得大大的,道:“可惜了。怎么死的?”
苍龙驾继续说道:“得瘟疫死的。”
鼎雒若有所思,道:“什么瘟疫?”
苍龙驾仍旧感到后怕:“当时的医家说是染了烂肠瘟。”
鼎雒眼睛闪过一丝恐惧,道:“怪不得......”
苍龙驾愣愣道:“我开始也不信。但今日我琢磨着那个梦开始显灵了。”
鼎雒好奇问道:“何故?”
苍龙驾思虑一阵,终和盘托出:“师兄,你可知道?正是我爷爷托梦给我,告诉了我那些牲畜的救治法子,这才捡了一个便宜。”
鼎雒一脸的茫然,定定神笑道:“兴许我能帮你这个忙。”
苍龙驾故作神秘,问道:“三师兄能帮我度过这道坎。该不会惊动师父和诸位师兄吧?”
鼎雒肯定的说道:“尽管放心,我定能却了你的忧心。你先回去吧!”
苍龙驾见好就收,兴奋道:“那我静候佳音。”
又补充道:“代我向九宫问声好。”
......
又过了一日。
苍龙驾管辖的【闲厩】再也没有收到屠羊宰牛的口信。
自那以后,武功观盛行断肉食素念经的潮流。
苍龙驾对这样的结果没有太大的惊奇。
他扪心自问。
《大智度论》云:诸罪业中,杀业最重。
这三师兄不是相信了自己的鬼话,
他是一个合格的道士。
一心向善的道士。
随即默念《礼记·王制》中的先见之明:“诸侯无故不杀牛,大夫无故不杀羊,士无故不杀犬豕,庶人无故不食珍。”
万分折服。
苍龙驾的生活按部就班。
早课、散步、本职工作、吃喝拉撒睡。
毫无激情,毫无心思。
最让他不适应的是这个年代流行的一日两餐制,
朝曰饔,夕曰飧。
恨那三师兄入戏太深把手上克扣功夫做得过绝,师兄弟们嘴里都能淡出个鸟来。
要不是自己强大的内心世界支撑着,
估计早就吵嚷着鸿先生撂挑子下山了。
本来喜好素食的苍龙驾更是严重体力透支,饥肠辘辘。
最害怕有营养低下极度贫血那么一天,呜呼哀哉,墓碑上只能写上“饿死”的墓志铭,遗臭万年。
苍龙驾回到又矮又挫的宿舍,唯有躺下才不至于心慌胃疼。
诸葛诨打趣道:“曹帮小师弟,你不是挺爱逞能吧?怎么?......这也招架不住了!我还当真以为你是神人呢?”
苍龙驾打肿脸充胖子道:“这点委屈算啥?小爷我风里吃饭,露天睡觉?什么苦头没尝过?区区这等活法还能折腾住我!做梦!”
诸葛诨一语切中要害,道:“瞧你那样......我可能是最了解你的知己。你往日在膳堂那可是风卷残云,如鱼得水,鲜有敌手!现在瞅瞅你那怂样,清汤寡水,既少且薄,怎么能够你的五脏庙折腾,不要再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,师兄我不会笑话你的......”
苍龙驾也不打算装大尾巴狼,空荡荡的肚子本就充满了二氧化碳,现在还要把这窝囊气硬憋着,随时都有爆胎的危险。
诸葛诨突然凑上来,苍龙驾心底发慌。
这小子该不会断背??
诸葛诨又笑着后退几步,道:“曹帮小师弟,我这里有藏私,你要不要尝尝?”
苍龙驾精神为之一阵,从床上弹了起来,道:“先看看再说。”
诸葛诨怼了一句:“爱哪儿死哪儿去!”
苍龙驾给自己使出一个男子汉能屈能伸的眼神,赔笑道:“先行谢过。拿来吧!”
诸葛诨不慌不忙,道:“这还差不多。”
从私人匣子里取出一只香喷喷的食材。
热乎的,被烤熟了的荤腥。
还蘸了胡椒粉和香油。
苍龙驾杵在原地,看了又看,想了又想,有些为难。
诸葛诨笑道:“我就知道你没胆。”
苍龙驾不甘示弱道:“谁说的,我天不怕地不怕。”
没等诸葛诨完全相信,一把拽了过来,摧古拉朽,一分为二。
二人十分狼狈地用完这一餐。
连骨头都嚼碎了,咕噜噜吞下肚里。
苍龙驾心满意足的伸着懒腰。
诸葛诨笑道:“你犯戒了?不能怪我。”
苍龙驾字正腔圆,双手合十道:“酒肉穿肠过,佛祖心中留。”
诸葛诨白了他一眼,一脸的无辜与迷茫。
苍龙驾客气道:“你是一个好人。”
诸葛诨恨不得一头撞死的表情:“这话太伤自尊了。”
苍龙驾补充道:“你一直是。”
诸葛诨懒洋洋道:“承蒙你看得起。”
二人胡乱对付完洗漱,准备睡一个安稳觉。
苍龙驾意犹未尽道:“师兄,刚刚那货是你从哪儿经营的?”
诸葛诨光明正大道:“三师兄那里。”
苍龙驾顿感不妙,着急问道:“与他何干?”
诸葛诨轻松道:“我们吃的是他的......九宫鸟。”
“啊?”
“此话当真?”
“从不说谎......”
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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